11月20日上午，“2023中国文学盛典·茅盾文学奖之夜”在茅盾故里乌镇落幕的次日，杨志军、乔叶、刘亮程、孙甘露、东西五位获奖作家来到浙江文学馆，与一百余名浙江青年作家展开对话，分享写作经历与写作心得。

△活动现场

    在为写《宝水》而“跑村”和“泡村”的过程中，乔叶也曾来到浙江乡村，但浙江乡村呈现的面貌与她个人的生命体验有距离，她还是选择回到故乡“泡村”，“家乡是最恒定、最深沉、最能够反复挖掘的文学资源。如果说文学是精神的故乡，那么故乡是生长的文学。我了解老家的人情世故、情感状态、道德状态，乡村的变与藏我都有谱，所以能够写它。”
    之所以强调“泡村”，是因为乔叶认为，生活现场有一种特别强大的力量，很多想不明白的东西，只有在生活现场才能渐渐清晰。当然，生活现场之外，理论与学术也是必不可少的储备，“写《宝水》的时候，我做了个人写作史上最多的准备，阅读乡村建设的历史、乡村建设专家们的各种著作，包括入户调研等。”乔叶最后总结道，“总而言之，写作是需要不断地实践和学习的。”

△乔叶

    同样面对乡村，刘亮程笔下的故事，无论是《捎话》还是《本巴》，往往距离现实世界非常遥远，“我生活在新疆，那样遥远的一个地方，我也不断地在阅读那个地方的历史，感知那个地方多民族生活环境中的文化和精神。当我关注某一段历史时，我知道这段已经沉入过往的历史会被我慢慢打捞起来。当一个地方的历史最终变成写作者心灵往事的时候，它才会跟我们的写作发生关联。”
    但从荷马史诗到《江格尔》，所有精彩的故事都已经被陈述，作家又如何在已经被反复阅读和书写的历史中写出新意？“这就需要写作者穿过史诗，穿过所有的言说，在古人想象力停驻的地方展开一个现代作家无边无际的想象。当一种生活变成你心灵往事的时候，文学才会发生。眼前的生活永远都不是文学，它仅仅是生活，当生活沉入尘埃，变成以往，又被我们想起的时候，文学便发生了。文学就是我们可以把这个世界忘得干干净净，但是有一些东西我们都不会忘记，即使忘记多少年、多少代，它依然会从我们记忆的深处再度活过来。写作者正是带着这样一个使命，在遗忘中去打捞那些人类最为珍贵的、无法被遗忘的记忆。”

△刘亮程

    “我的故乡在青藏高原，我又在山东青岛生活，这种辽阔的空间给我提供了一种新的写作的思路，打通了许多开阔的气质。”杨志军表示，文学与写作者的经历息息相关，他也很佩服一直生活在一块土地，用一朵浪花说明整个世界，用一个事件说明所有的事情的写作者们。一部文学作品，是由读者和作者，来共同地审视我们微观的生活和故乡。

△杨志军

看着在场的诸多青年作家，孙甘露不由地回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曾这样热切地仰望着文学前辈。“我年轻的时候一直也困惑，具有重大借鉴和学习意义的经典作品并不是什么秘籍，放在图书馆、文学馆、书店的书架上，每一个人都可以取下来看。真正成为独创性作家的人，他也是从书架上取下作品阅读的人之一，他们并没有获得什么特别不容易得到的秘方。”那么应该如何成为具有独创性的作家？孙甘露认为，最重要的还是从个人特质中挖掘独属于个人的声音，“要从自己的身上，挖掘出属于个人的部分。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人的生活，每一代人也都有自己的代言人。在座的各位，就是你们那个时代的代言人，你们中间的某些人，一定会成为你们那个时代、那个年龄的代言者。因为你们的生活、你们的感受、你们感受世界的方式，你们的表达方式，肯定跟过往的作家不一样。”
    在找准自己声音之外，将声调“唱准”，也是作家必须具备的能力。“唱歌首先要找到自己特殊的声音，然后找到准确的处理方式，把声音唱准。写作某种意义上也是逐渐接近准确的东西、准确的表达、准确的对世界的理解，准确的对感情的处理。这是一个很漫长、很辛苦，让你满头大汗的过程，渐渐地接触到准确。”孙甘露说道。

△孙甘露

在前一晚的颁奖典礼上，东西的获奖感言中有这样一句话：“写作不仅是技术问题，还包括你的历练，包含你的命运以及由命运刺激而成的思想。”他为何有这样的感悟？东西表示，《回响》中的很多内容，十年前他完全没办法写出来，因为那时候太肤浅，对夫妻关系的理解都不准确，“我甚至觉得我现在跟谁结婚，都不会离婚，和什么人都可以生活一辈子，为什么？因为你的认知提升了，知道爱情是怎么回事了。年轻的时候我们对爱情有美好的想象，想在老夫老妻之间找到初恋的感觉，这怎么可能呢？”从自身的经历出发，东西认为，现在很多的年轻人才华横溢，缺乏的是历练和打击。
    在生活经历和写作技巧外，东西强调，写作中最重要的还有热爱和执着，“从二十几岁开始写，我们写了三十多年，没有改变过自己的追求。获奖的时候，我说我最大的幸运就是从没有偏离原来的追求，我一直爱好这个行业，不管贫穷或富有，我们都一直在写作。如果你们要成为一个作家，这种坚持也非常重要。”

△ 东西

现场与五位茅奖作家面对面交流，不少青年作家也借此机会，向文坛前辈们提出问题。来自台州的青年作家张文志感叹，在茅奖作家的作品里，他感受到了精湛的艺术技巧，也体会到了他们对人性、人心、人情的深入挖掘，对信仰、理想、对社会时代发展变迁的深刻体现。余姚青年作家余芳华说道：“写作很辛苦、也很孤独，我们现在遇到的问题、困难也许就是各位前辈们昨日遇到的，我觉得对于许多青年作家来说缺少的不是才华与努力，而是持续努力的勇气与动力。好比深夜航行，船员需要同伴，更需要灯塔。”
    最后，浙江作协主席艾伟在总结时说道，浙江是茅盾先生的故乡，九十年前，茅盾先生的巨著《子夜》出版，为一个时代留下了文学的见证。茅盾文学奖不仅是中国文学界的至高荣誉，更是推动中国文学繁荣发展的重要力量，在中国文坛具有巨大的影响力、感召力和引领力。艾伟表示，茅奖作家与青年作家见面会，组织青年作家近距离感受茅奖作家风采、聆听他们的创作经验，目的就是希望大家树立高远的创作志向。

△艾伟

    此外，浙江文学馆馆长程士庆邀请五位获奖作家入驻浙江文学馆，为广大文学爱好者和作家学者提供更多与文学大家对话的机会，切实感受“文学四季在浙里”。

△获奖作家入驻浙江文学馆

    现代快报+记者 陈曦 张垚仟 浙江文学馆供图

（校对 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