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底，文旅部公布第三批国家级夜间文化和旅游消费集聚区名单，江苏的常州市天目湖旅游度假区滨湖片区、连云港市老新浦风情街区、盐城市天仙缘景区、扬州市环明月湖文旅商圈名列其中。至此，江苏共建成国家级夜间文化和旅游消费集聚区16个，数量并列全国第一。

江苏是文旅消费大省，春节期间数据显示，2月10日18时至2月17日6时，江苏纳入监测的45家省级以上夜间文旅消费集聚区夜间共接待游客822.04万人次，游客消费总额达38.17亿元，日均同比2023年春节假期分别增长118.5%和113%。

如何进一步激活文旅消费“新夜态”？春节前后，新华日报·交汇点记者在省内各地进行了走访调查。

集聚夜市资源，激发城市“夜活力”

“快看快看，踩街队伍来了！”上午，由舞龙队、腰鼓队、旱船队、毛驴队等组成的百人踩街队伍，敲锣打鼓，欢歌起舞；夜至灯明时分，以“金龙五福喜闹元宵”为主题的花船巡游在盐河巷热闹开场，“五福”吉船伴着光影交错驶出，《闹元宵》《祝寿歌》《五福到》等喜庆歌舞轮番上演……2月24日，上元佳节，连云港市海州区老新浦风情街区全天活动不断，引得大批客流驻足拍照，人群中传出阵阵喝彩。

连云港海州区商业街区发展中心营销部部长杨天童向记者展示一份数据：“这个春节假期，老新浦风情街区总客流量达190.7万人次，同比增长42.53%；营业额突破10580万元，同比增长18.2%，均创历史新高。”

这个位于苏北的夜间文旅集聚区，为何有这样的魅力和热度？

老新浦风情街区位于连云港市中心城区，占地约0.21平方千米。为适应夜间消费水平升级的趋势，海州区依托废弃的陇海铁路线和原淮盐航道，加大投入优化布局，打造了以民主路老街、陇海步行街、盐河古巷“两街一巷”为主的特色夜间文旅消费街区，同时辐射拉动周边高铁、苏宁两大商圈。“我们这里已成为外地游客来连‘必达之所’。”杨天童说。

主打“新夜态”，第一条原则是“造夜景”。海州区商业街区发展中心党委书记、主任姚柱告诉记者，2020年以来，当地累计投入近亿元，实施“老新浦风情街区”更新工程。

做好装饰，还要多办活动。姚柱回忆，2021年，他参加了在苏州举办的大运河文化旅游博览会，当时镇江展馆表演的白娘子和许仙沉浸式小短剧给他留下深刻印象。“我当时想如果我们盐河巷在河里搞，效果可能更不一样。后来我们在废弃的一条景观船里做布置，结合中秋节搞了一个‘盐河水韵国潮夜演’，一举入选了江苏省十佳夜演。”

挖掘夜间文旅消费，更少不了“吃”这一环节。采访中，姚柱特别提到盐河巷的海鲜排档夜市。这是一条长568米的明清风情街，呈“L”形，不长，但人员集聚得非常多。“一个是街景漂亮，另一个是海鲜排档很吸引人。连云港海鲜属于黄海海鲜，好吃新鲜，而且是烤出来的，色香味俱全。盐河巷是真正主打夜间消费，能从下午5点营业至次日凌晨5点。疫情防控期间，我们不少商户营收甚至逆势上扬。大一点的餐饮商户一年净赚利润有700万元。”

盐河巷勇诚海鲜烧烤的老板耿茂然见证了街区餐饮的变化。“盐河巷2014年开街，那时候招商，我就跟着来了。10年前，我们搭个简单的棚子，露天做大排档。这几年盐河巷基础设施逐渐完善，我们有了近100张桌子，能同时接待700人左右。”如今，这个40岁出头的灌云人，在盐河巷已拥有两家店铺。

除了做优餐饮业态，街区还壮大小店经济、夜摊经济，有针对性地集聚和发展民主路古玩大集、文创雅集、晚风夜集，陇海步行街服装夜市、百货夜市、美食广场和盐河巷海鲜排档夜市，“三街七市”1000余家夜市摊位补充形成全业态、多品类、大联动的夜间消费形态。

在民主路老街，民国风招牌随处可见。春节刚过，葫芦展、红春联、老茶馆还沁着浓浓的年味儿。工艺美术大师周存玉的艺术馆就坐落在这里，馆内陈列着书法、绘画、锻铜雕塑、陶艺四大类约500件作品，他的工作室是江苏省第一批工艺美术大师示范工作室，苏北地区仅此一家。周存玉认为，艺术馆与街区整体形象相符，“民主路老街是一条民国风老街，我做传统文化创作，比较搭”。

2023年中秋、国庆“双节”，街区客流总量218.6万人次，营业额突破1.7亿元，夜间客流量和营业额均位居全省前三。

深挖城市潜力，培塑夜间消费习惯

当前，夜间经济已成为城市商业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彰显城市特色与活力的有效载体。

如今去扬州旅游，很多当地人会推荐游客去夜游瘦西湖，或者去明月湖周边逛逛。环明月湖文旅商圈位于扬州市邗江区新盛街道，俯瞰明月湖，北岸为扬州双博馆、扬州运河大剧院、扬州文化艺术中心等文博场馆，南岸为京华城、星耀天地等五家特色商场及十大文创数字楼宇集群等文商旅综合体，这里每年举办“Fun肆一夏”音乐节、“扬州好运集·非遗夜市”、“荧光夜跑”运动节、“凤梨市集”美食节等200余场各类文旅消费活动。去年共接待游客2700万人次，营业收入42.83亿元，其中夜间游客1480万人次，夜间营业收入26.98亿元，占比分别为55%和63%。

“如果说瘦西湖是扬州园林文化的浓缩，明月湖无疑是扬州商业文明的骄傲。在这里感受多处消费场景，一边是商贸，一边是文化，明月湖将两者融为一体，可以展开一场文化与艺术的探索之旅。”扬州市邗江区新盛街道党工委书记张传波介绍，在进行多地考察后，他发现“湖畔经济”的规律——有湖的地方，有灵气、生财气、有活力。比如杭州的西湖、武汉的东湖、徐州的云龙湖周边，整体风貌都很好，白天大家都在办公楼里，消费主要就是夜间消费，因此，环明月湖文旅商圈具备巨大的潜力。

尽管已经窥见夜间文化旅游消费的潜力，但是在走访中记者了解到，各地夜间文旅消费仍存在巨大提升空间。

扬州全域旅游有限公司综合工作部部长陈默告诉记者，在打造瘦西湖“二分明月”夜间文化旅游消费品牌时，他们曾特地前往无锡清名桥历史文化街区学习。“无锡更时尚包容，扬州更传统。无锡清名桥很时尚，有很多新的IP，但是业态镶嵌在古城区，时尚与古典融合得很好，很有创意，又不突兀。”陈默觉得，扬州传统要保留，但是要对产品进行更新，尤其需要把古典与现代相结合，更好地吸引年轻群体。

提及夜间文旅消费挖潜，陈默有两大感受——一是江苏人没有夜间消费的习惯，二是夜间文化旅游的体验项目成本偏高。“长沙、西安人凌晨三四点钟都在路上，那些地方夜生活刚开始，我们已经结束了。”为此，应通过加强供给，培养人们的夜间消费习惯。

各地也在纷纷破题。以冬季为例，受气温影响，本来是夜间消费淡季，这就需做好“应季文章”——“连云港在江苏最北边，而且滨海气候湿冷。冬季观光类项目受天气影响很大，我们可以在餐饮、美食这一块多做挖掘。”姚柱告诉记者，盐河巷去年底投放了10个透明网红帐篷，并且做了亮化，让市民游客雨雪天也能在外吃大排档。

不被流量裹挟，找寻属于自己的投资方向

面对广阔的市场空间，下一步，该如何改造提升，让江苏的夜间更加多姿多彩？

省文旅厅产业发展处一级调研员丛业立分析，江苏夜间文化旅游消费呈现几个突出特点：首先就是特色发展。每个夜间文旅消费集聚区都是与当地的文化禀赋和旅游资源结合起来，打造自己的品牌特色，如南京打造“夜之金陵”夜间文旅消费品牌、苏州打造“姑苏八点半”、无锡打造“今夜梁宵”、扬州打造“二分明月”等。

此外，业态越来越趋向多元。除了比较常见的餐饮、购物、住宿，各地更重视文化元素和旅游特色。能够入选省级及以上夜间文旅消费集聚区的，一般来说都有旅游演艺，其中有部分还是大型沉浸式的。

比如，天仙缘景区共有夜间开放的文化娱乐设施155个，拥有《天仙缘》《寻仙缘》演艺等众多“大爱”主题文旅项目，2022年10月，景区被文化和旅游部产业发展司列入夜间文化和旅游消费集聚区重点辅导培育对象名单。2023年9月，《天仙缘》入选全国旅游演艺精品名录。2023年，景区共接待游客458万人次，营业收入1.41亿元，其中夜间游客和夜间营业收入占比均在七成上下。

尽管已经进行了这些探索，但丛业立分析，江苏旅游演艺在全国的品牌知名度和规模都还不够，相比较浙江、陕西等地有差距。此外，江苏各个城市之间的距离比较近，游客很容易看一看，导致晚上不留宿，也就降低了“留夜率”。

“爆款，有一个就够了。”张传波认为，要挖掘文旅消费潜力，需要集中精力打造爆款，类似“饭店的招牌菜”，要让集聚区内部的资源进行错位，内部要产生比较强的逻辑链接，夜经济的牌子还要能够成为集中展示、深度展示、全景展示本土文化和精华的一个平台，有一个窗口的功能。

“扬州的最大特点是古今融合，在古朴园林里看到现代科技，在现代风貌之上感受到传统文化的精华展示。扬州最精致最优秀最核心的是文化因子。琴棋书画、‘三把刀’都是扬州特色，不妨就做好对人的基础关心，为消费者提供一套高品质的消费服务。”他希望，环明月湖文旅商圈可以成为现代高品质生活的展示区，让这个地方既是园区，也是景区，还是特区，三区融合，“要把文化、旅游、流量的优势转化成投资和消费的优势，而不能热闹一场，‘雁过无痕’”。

“街区将随着夜间经济的发展趋势，推出广受年轻人欢迎的新型夜游产品，让‘小而美’又不失‘烟火气’的潮流夜市、后备厢集市、社区民生夜市等新型夜市，持续释放消费潜能。”姚柱说。

新华日报·交汇点记者 颜颖 付奇

受访者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