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远赴异国浴血奋战的英勇战士;他们,是在枪林弹雨中修建机场的工程兵;他们,是芳华正盛而站在废墟上起舞的文工队员;他们,是朝鲜战场上挺立的脊梁,也是最可爱的中国人民志愿军。
1950年10月25日,中国人民志愿军打响入朝后的第一次战役,以光荣胜利拉开了伟大的抗美援朝战争的帷幕。73年后的今天,新江苏客户端记者对话数位抗美援朝老兵,追忆属于他们的烽火岁月与青春热血。
“永记人民的‘血和恨’”
文字无声却力量千钧。从一名普通新闻学员成长为战地记者,现年96岁的老兵吴克斌是那场伟大战争的亲历者。
70多年前,危机四伏的朝鲜战场上,一个干粮袋、两颗手榴弹就是吴克斌的全部“武器”。他常躲在战壕、地下工事里,用铅笔和钢笔记录下简短扼要的战情速报。抗美援朝二次战役阶段,吴克斌接到上级任务,去寻找杨根思烈士的遗体。当他爬上“1071.1高地”,山坡上满是汽油弹和炸弹炸裂的痕迹。
“石头被炸成了粉末,是白的,汽油弹烧过的地方是黑的,松树也是黑的。没有任何遗体的影子,连血迹也没有,无法想象杨根思当时牺牲得有多惨烈。”吴克斌痛苦回忆道:“杨根思和他保卫的朝鲜融在了一起,但他的‘三个不相信’精神永远留了下来。”
1952年10月,吴克斌回国。70年风霜如白驹过隙,却难以消磨艰苦卓绝的战争记忆。“要珍惜和平,也不要忘记那些为了保家卫国而牺牲的最可爱的人。”吴克斌说。
“是正义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炮火、榴弹、硝烟,73年前的长津湖战役里,英勇顽强的志愿军利用地形,不断穿插、分割、包围,直至将美军的“钢铁长蛇”彻底切断。漆黑的夜色被炮火点亮,志愿军第27军80师炮兵营的战士们历经鏖战,一举赢得长津湖东侧新兴里战斗的胜利,并最终歼灭有“北极熊团”称号的美国陆军步兵第7师31团。
“长津湖战役打得很艰苦,但正是这场胜利扭转了战场态势,也为抗美援朝的最终胜利奠定基础。”当年,24岁的潘宗道但任炮兵营教导员,与战友在枪林弹雨间浴血奋战,以大无畏的精神守护身后家园。“这一仗如果我们不打赢,可能就没有现在的好日子了。”长津湖的冰雪不再,但一颗热血之心却时刻跳动。
“我们能赢,是党中央和毛主席对战争本质作出正确判断,我们相信党的领导。”当时,敌人已将战火烧至鸭绿江边,保家卫国、毅然亮剑。“在战场,志愿军司令部指挥正确,充分运用战术策略,打败敌人。志愿军将士树立坚定信念,用钢铁般的意志和鲜血扭转了战争局面,还有在后方的全国人民,给我们支援、慰问和捐献。”
多年来,潘宗道每每翻阅曾经的日记,想起在朝鲜作战的日子,都加深这一信念。“抗美援朝是正义的战争,是正义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建好机场,就是为打胜仗做准备”
作为新中国基建事业的参与者、见证者,70多年前,老兵徐民权跟随部队前往朝鲜修建机场,在敌我制空力量悬殊的情况下,为保障中朝后勤运输线、掌握制空权作出贡献。
抗美援朝战争爆发后,徐民权加入志愿军空军第八工程队大队部,随部队去往朝鲜永柔修建机场。“当时,制空权掌握在美军手里,机场我们刚建好,他们就来炸毁。修的速度跟不上炸的速度,一直无法投入使用。”徐民权说。
这天,敌机又来侦查我机场建设情况。“他们好像事先得到什么情报似的,沿着我们计划的跑道——一片稻田往下俯冲。但我们的高炮部队早有准备,在跑道中部对准他们的飞机,一瞄一个准,下来一个打一个!”
“第一架被击落,第二架也被击落!第三架飞机被打坏了,飞行员跳伞后被活捉,第四架不敢来了,调头回去报信了。”徐民权回忆当时情况,“我距离高炮只有两三百米,全过程看得清清楚楚。我们毫发无损,还抓到了敌军俘虏。我还跟着部队把俘虏押送到师部审讯去了。”
令徐民权难忘的一件事是修建青椅山机场。“北方的冬天天寒地冻,我们又在山顶作业,修建难度非常高。人工挖土方挖不动,就调来机械化部队帮助挖土。浇筑好了铺上钢板,刚铺完钢板没几天,一架受伤的苏联米格飞机请求紧急降落,我们这个机场就发挥了重要作用,避免了更大损失。”
徐民权说,机场既是飞行员起飞战斗的地方,也是血染长空的牺牲之处。“机场边上靠近营房的地方是飞行员墓地,能找到遗体的飞行员都埋在那,他们以身殉国,侠肝义胆,值得我们永远怀念。”
“保家卫国是刻在骨子里的信念”
1950年冬,17岁的陈书尊跟随大部队从厦门一路北上,来到与朝鲜一江之隔的丹东。身为中朝人民空军联合司令部指挥所报务员的他,随军驻扎于四道沟一个山沟的坑道内。“刚到朝鲜的时候,年纪还小,每次听到敌军飞机的轰鸣声都想把他们打退回去。”
狭长的半岛作战里,争夺北朝鲜的制空权来摧毁美军的“绞杀战”,成为了打破层层封锁、夺得胜利的关键。从浪头机场、大东沟机场、大孤山机场……直到沈阳通化机场,志愿军空军一拉杆,战机起飞,就往朝鲜上空“拼刺刀”。
往后一场场动荡翻覆的朝鲜大空战,无数次的作战指挥都从指挥室发往前线。“空军作战,情报地图至关重要。”每有战斗,陈书尊就要急忙赶往指挥室,迅速在作战图上标画好情报,送到司令员桌前。
“密码每天一换,听一遍就要迅速记下来,再快速破译。我破得越快,情报就递得越快,空军战士们就越有胜算。”来自朝鲜各处的雷达站将情报一节节向上送,陈书尊总能以最快的速度汇总完成。“空军情报瞬息万变,作战图一天至少要换三张,我绝不能出一点错。”
砺刃空天,曾被称为“娃娃空军”的志愿军空军经无数次云端较量,一步步将战争局势扭转。志愿军为什么能打胜仗?陈书尊说:“保家卫国,是刻在我们骨子里的信念。”
“志愿军战士就和我的亲人一样”
“1953年,我跟随志愿军9兵团文工队,坐着闷罐车到达朝鲜。我才18岁,是文工队里最小的战士。”看着相册里那一张张定格芳华的老相片,洪云慢慢回忆起自己在朝鲜的经历。
洪云(右二)和战友在朝鲜
彼时,抗美援朝战争已快结束,文工队的主要任务是慰问在朝鲜的志愿军战士。慰问的第一站来到了上甘岭。“我们表演得搭台子,可上甘岭一块平整的地都没了。首长怕我们崴了脚或是掉进坑道,就在地上铺了厚厚的帆布。”朝鲜舞、山东快书、天津相声、小合唱,满目疮痍的战场上,文工队的表演好像来自家乡的一支细流,缓缓汇聚、翻滚,再涌进战士们的心里。
洪云为志愿军补衣服
“战士们对我们很照顾,表演结束后,还会把缴获的美军降落伞、弹片做成的刨子,当成礼物送给我们。”每到一个地点,文工队总能收到不同的礼物,还有台下热烈的掌声。“志愿军战士就和我的亲人一样,我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哥哥或叔叔。后来,我随身带着针线包,表演完了就给他们缝缝衣服和被子。”
穿着民族服饰的洪云
1954年秋,洪云跟随部队归国。在朝鲜的一年多时间里,她经历了抗美援朝停战协定的签署,也见证了一批出国作战的中国人民志愿军胜利凯旋。“我这一生最值得的事就是去朝鲜,我对祖国做过贡献,我可以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