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由美国主导的“印太经济框架”(IPEF)首轮部长级会议在美国洛杉矶举行。据悉,这是IPEF自美国总统拜登5月在日本正式提出以来,首次举行面对面部长级会议。
颇为尴尬的是,IPEF刚刚迈出第一步,便打了个趔趄。印媒报道称,印度在会后宣布,由于尚看不到加入“印太经济框架”能获得什么好处,印度暂时退出该框架四大支柱之一贸易领域的谈判。分析认为,参与该框架的各成员国存在利益和立场分歧,美国想借该框架编织针对中国的“包围圈”注定是徒劳。
谈判启动遇挫折
9月8日至9日,IPEF首轮面对面部长级会议在洛杉矶举行。外媒报道称,本次会议标志着IPEF正式开启实质性谈判。
引发国际社会关注的是,根据会后发表的声明,14个成员国中,只有13个加入IPEF全部四大支柱——贸易、供应链、绿色经济和公平经济的谈判,而印度退出贸易支柱谈判。
对此,印媒引述印度商业和工业部长戈亚尔的话表示,印度没有加入贸易领域的谈判,是因为利益的性质尚不清楚,“该框架的轮廓,特别是在环境、劳工、数字贸易和公共采购方面所需的任何承诺,各国尚未达成更广泛共识。我们还没有看到各国将(从贸易方面)获得什么好处,以及在环境等方面的任何条件是否可能歧视发展中国家”。戈亚尔表示,印度将继续以观察员身份参与贸易谈判。
2021年10月,拜登以视频方式出席东亚峰会时,提出了IPEF的概念。之后,多名美国官员利用各种场合积极造势。分析普遍认为,IPEF是美国2017年退出《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后,为加强与亚太国家经贸关系而采取的最新举措,旨在抗衡中国不断增加的地区影响力。
今年5月,拜登访问日本期间,宣布正式启动IPEF。美国、澳大利亚、印度、日本、韩国、新西兰、新加坡、越南、印尼、泰国、马来西亚、菲律宾、文莱13个国家成为初始成员。随后,南太平洋岛国斐济也宣布加入IPEF。
按照美方给出的“游戏规则”,IPEF各成员国可以选择参加所有四大支柱谈判,也可以选择不参加贸易支柱谈判,而只参加其他三大支柱谈判。
据悉,今年5月和7月,IPEF各成员国曾举行两次线上部长级会议,但具体细节并未披露。如今,经过4个月的“搭台”,IPEF终于“登台唱戏”。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和美国商务部在会前发布消息称,本次面对面部长级会议的目标是就正式进入谈判达成一致。
而让美国失望的是,IPEF刚上路,就“折”了贸易支柱。分析人士认为,考虑到印度巨大的人口体量和蓬勃的经济发展前景,印度宣布暂时退出贸易领域谈判,意味着美国的印太经济布局第一脚就踏空了。
吸引力遭怀疑
“印度以维护本国发展权为由,宣布暂时退出IPEF贸易领域谈判,其立场具有一定代表性,参与IPEF的其他发展中国家也有类似利益诉求。这些国家普遍担心,美国在推动IPEF的同时,却并不打算开放本国市场,也不对他国让利,这种做法只会给发展中国家增加额外负担。尽管其他成员国暂时加入贸易领域谈判,但多持观望态度。”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美国研究所副研究员孙立鹏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分析称。
积极推动IPEF“落地”的美国贸易代表戴琪此前表示,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并不打算将消除美国关税壁垒当作IPEF框架会谈的要点。美联社报道称,由于忌惮美国国内保护主义情绪等因素,IPEF没有提供美国市场准入的优惠条款,在关税方面也没有做出承诺,其吸引力因此遭受怀疑。
分析普遍认为,美国这种行为无异于“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缺乏真正的合作诚意。美国学者指出,IPEF的实质是拜登政府在美国国内政治氛围不再对“全球化”和“自由贸易”充满热情的背景下,希望推出一个框架,既能消除前任政府“美国优先”政策对印太地区贸易和商业规则产生的负面影响,又能收获其他国家向美国开放市场、接受美国贸易规则及规则支配权等实惠。
“除了印度,其他成员国也与美国存在不少分歧。比如,此次部长级会议发表的声明提到,要促进可信和安全的跨境数据的流动,推进包容性数字贸易。但在跨境数据流动方面,越南等部分东盟国家的相关法律法规与美国存在明显差异,利益诉求并不一致。此外,东盟国家和斐济固然希望美国通过IPEF,帮助它们推动国内基础设施建设、发展清洁能源技术、促进经济发展、提高就业等,但并不愿意看到美国在亚太地区与中国展开零和博弈。”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教授韦宗友向本报记者分析称。
《日经亚洲》指出,除了印度不参与贸易领域谈判外,IPEF目前还面临其他难题。一些国家担心,被要求在环境、人权、数据分发等方面采取美国那样的严格规定。此外, IPEF成员国普遍高度依赖与中国的贸易。没有中国的参与,与供应链和减碳相关的国际贸易框架将严重受限。美国想创建一个独立于中国的经济空间并不现实。
或成“半拉子”工程
据美国智库战略与国际问题研究中心透露,拜登政府希望IPEF所有相关支柱的谈判在一年、最多18个月内结束,2023年11月亚太经合组织领导人非正式会议被视作IPEF协议敲定的“非正式最后期限”。
但基于目前形势,分析普遍不看好IPEF的前景。
“美国提出建立相对松散的‘印太经济框架’,本身就暴露出近年来美国绝对实力下降的现实。无论从市场规模来看,还是从GDP在全球所占份额来看,美国都没有足够能力去推进一项更具法律约束力的经济协议或贸易协定。而这将导致具体谈判过程中,IPEF面临更多阻碍。”孙立鹏分析称,美国想在现有能力范围之内,以最小的成本在亚太地区重塑经济霸权,但是IPEF存在一个根本问题,即“政治”挂帅、安全优先,经济效益实际非常低下,这将严重影响其他成员国后续的参与意愿。
韦宗友也认为,考虑到美国国内贸易保护主义和民粹主义抬头的大环境,以及前任民主党政府推动TPP却不了了之的前车之鉴,拜登政府对IPEF的期望值大大降低,其主要目的还是向亚太国家表明一个姿态,即美国在亚太地区有重大利益关切,将加大对该地区经济发展的关注和投入。“但实际上,美国不可能在该地区有重大资金投入。其他成员国将逐渐看清,美国推出IPEF,声称要加强同所谓‘印太地区’的联系,其实只是‘镜中花’‘水中月’。”
“IPEF表面上是区域经济合作倡议,实际上难以成为主导亚太地区的经济制度安排,反而可能沦为制造分裂对抗的地缘政治工具。”中国社会科学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研究员许利平指出,多方面因素将导致IPEF可能成为一个“半拉子”工程:一是IPEF的原则和标准由美国主导制定,体现了美国一贯的霸道做派,“菜单式”模式具有“强制消费”性质,成员国难以全盘接受;二是日、韩等发达经济体收益与付出不成正比,难以承受与中国完全脱钩的代价;三是东盟国家担心东盟中心地位受到冲击,对IPEF防范心理很重;四是美国信用严重下滑,美国是否履行承诺存在诸多不确定性;五是经济问题政治化、武器化、意识形态化,与亚太合作的成功密码相违背,注定失败。(本报记者 严 瑜)
《人民日报海外版》(2022年09月17日第 06版)
(编辑 吴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