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短房 旅加学者
7月13日,美国前总统特朗普的国家安全顾问博尔顿在接受CNN著名记者塔珀采访时脱口而出,承认在自己任职期间,美国曾策划了旨在颠覆别国政权的政变。
说“脱口而出”,是因为博尔顿此次的“承认”,在很大程度上是被塔珀“套”出来的:他被“2020年1月6日冲击国会大厦事件是政变”“特朗普支持了冲击国会大厦事件”“所以特朗普支持了政变”的三段论激怒后,力图印证“特朗普支持的不叫政变”,“真正的政变”在他看来是在境外所策划,旨在颠覆别国政权的政变。
2020年,博尔顿下台后出版的回忆录《发生的房间》中,记述了他在任职期间参与支持委内瑞拉反对派人物瓜伊多颠覆该国现任总统马杜罗的“尝试”,但拒绝承认那是“政变”。此次在经验老到的记者诱导下,他却坦白承认了“那就是政变”,且理直气壮、毫无悔意,一副“唯一的错误是没成功”的气魄。不仅如此,从博尔顿的话语中不难听出,他参与或知情的、由美国策划的旨在颠覆别国政府的政变活动,远不止委内瑞拉这一场。
某种程度上,至今仍对特朗普忠心耿耿的博尔顿正是因为他的没头脑和“横冲直撞”在特朗普任上提前被炒,他的许多同僚、前同僚也一直捏把冷汗,担心他在这个敏感问题上失言,中央情报局(CIA)前秘密服务审查员西弗就曾公开在推特上哀求当时还未卸任的博尔顿“行行好,能不能表个态,说美国再不会在别国策划政变了”,而斯坦福大学胡佛研究所的戴蒙德则在博尔顿“失言”后破口大骂“你这样承认,难道不会损害我们推进和支持民主的努力吗”“在颠覆外国政府方面我们已经够声名狼藉的了”。
然而,正如许多知情者,如《中东之眼》撰稿人、左翼资深记者乔吉尔所指出的那样,美国参与拉美、非洲、中东和欧洲政变及政权更迭干预由来已久,“不仅仅是冷战时期的好奇心而已”,博尔顿的所谓“坏规矩”,无非把美国一直在做的事公开说了出来而已。
前玻利维亚总统莫拉莱斯2019年被军方政变推翻,他曾愤愤不平指责美国充当了“幕后黑手”,操纵颠覆了这个令其不快的拉美左翼政权。事实上,在拉美这个“美国的后院”,美国曾策划了无数次成功或未遂的政变,其中最出名的莫过于1973年智利“9.11”军事政变,美国军情部门策动、支持皮诺切特发动政变,推翻并杀害了民选左翼总统阿连德,建立了长达17年的军事独裁政府。
美国不仅策动政变去颠覆敌视的外国政府,那些明明亲附美国却失宠的外国政府也难逃其毒手:一直追随美国的前南越总统吴庭艳,只因公关形象下滑,就被急于撇清关系的美国政府策划推翻,进而推动阮文绍、杨文明等在1963年发动“11.1”政变,杀死吴庭艳全家后取而代之。
因为通过政变“换马”更加省力,在某些地区美国甚至“习惯成自然”,如加勒比岛国海地自1804年独立至今,平均每不到三年就发生一次政变,其中十有八九都和美国有关。
戴蒙德因为博尔顿“失言”败坏美国形象急得破口大骂,但正如观察家们所嘲讽的,这位研究员本人就是“桃花源中人”之一。这位前情报官员不仅曾参与颠覆伊拉克萨达姆政权,还拿着美国国务院津贴,通过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创作了被认为在2014年乌克兰政变中起到关键作用的“我是乌克兰人”视频,并令其广为流传。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在参与策划针对别国政府颠覆活动中能量如此惊人,难怪被英国媒体《晨星》报讥讽为“外国政权颠覆基金会”。
当然,博尔顿也好,“外国政权颠覆基金会”也罢,说到底不是专职军情机构,按照塔珀的讽刺就是“不专业”,更多“专业颠覆活动”是要靠中情局(CIA)这样的专业机构去操办的,且往往远远超过了“政变”的规模。如1961年4月17-19日意图颠覆古巴卡斯特罗政权的“猪湾事件”,CIA不仅训练、派遣了上千名武装到牙齿的雇佣军,还派遣涂有假国籍标志的美国军舰、军机赤膊上阵。由于古巴军民顽强抵抗,这次CIA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境外颠覆活动以惨败而告终,美国“外国政权颠覆者”的形象也就此恶名远播,哪里需要博尔顿来承认?
甚至,许多今天的美国领土,当初也是通过发动政变或其它颠覆手段获得的,如通过操纵政变颠覆原本独立的夏威夷王国,扶植亲美“共和国”,再让这个“共和国”自己请求加入美国;在原本属于墨西哥的加利福尼亚、得克萨斯,索性由美国移民、牛仔直接越境去“闹独立”,前者还闹出刚刚“独立”就得知美国联邦政府已等不及直接发动侵略战争,又忙不迭取消“独立”,赶紧加入美国的笑话。
政变或其它阴谋力度不够,美国会动用更有效的手段——战争。为收拾“不听话”的格林纳达政府,美国在1983年纠集7个加勒比小国发动“紧急狂暴行动”,用军队推翻了该国政府,这次行动在联合国大会上遭到100个以上成员国的谴责,美国仅靠否决权维持了脸面;为了维护在巴拿马运河区的霸权,美国以“扫毒”为名,在1989年发动“正义之师行动”,出动包括隐形战斗机在内的军事力量,把巴拿马合法领导人诺列加逼出避难的梵蒂冈使馆,抓到美国受审、判刑、坐牢,如此霸道的行为连其后来扶植的新政权都感到不满,最终仍然坚持收回了运河区的管理权。
美国的政变、颠覆当然绝非其所称的“为了民主”:智利的阿连德是如假包换的民选总统,却被公认独裁专制但听命于美国的皮诺切特所推翻。美国的颠覆目的只有一个——以听命于自己的政权置换“不听话”或“不再听话”,甚至仅仅“不中意”的政权,如前述被美国出兵抓回受审的巴拿马总统诺列加,当初不就是被CIA送上台的?难道他上台时就不“劣迹斑斑”吗?老布什是诺列加几次参与、发动政变时的美方秘密行动负责人,也是出兵推翻诺列加时的美国总统,他曾一语道破天机:彼时的诺列加是“我们的恶棍”,而1989年时则变成了“不听我们的恶棍”,仅此而已。
正如乔吉尔所言,博尔顿的一番“失言”并未透露任何有关美国的新鲜内容,他只是再次坦白地提醒世人,“美国的颠覆行动和欲望从未曾消失过”。(责任编辑:华章 安然 宇馨)
(编辑 李蔚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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