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快报讯( 记者 张垚仟/文 牛华新 苏蕊/摄) 南京写作的人有很多,其中有一些作家很难被归类或定义。他们朴实、低调,共同编织了和而不同的南京文学谱系。赵刚就是其中之一。
△赵刚
写作四十余年,赵刚一直秉持着自己小说创作的初心:写出与众不同的作品。为了保证自己的写作节奏和时间,这些年,他不止一次拒绝了进入正规体制工作的机会。赵刚并不在意世俗意义上对于成功的评价标准,对他而言,小说创作的过程要比结果更为重要,创作过程本身就包含了很多难以言说的意义,比如说快乐和幸福。
“我在现实生活中所有美好的记忆都与小说有关。某种意义上说,是小说拯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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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初,赵刚推出短篇小说集《女贼》,收录了14篇他近二十年来较为满意的作品。“每一篇都不同程度地体现了我对于小说本身的认识和追求,或者说自己的新发现。写了40年,我还是有一些随时能拿出来而不让自己脸红的作品。”
△ 《女贼》赵刚 著 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翻开小说集,读者很难不被其中开放的阅读体验和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吸引。其实,看看那些口语化的小说标题,就能够大概感知赵刚的独特语感,比如《怯了》《赵刚,祝你玩得愉快!》《我朋友》《你以后就不求人了?》《K煮出姓名的大米或熊猫饲养》,以及曾获江苏省第六届紫金山文学奖短篇小说奖的《魔术师或吹口哨的发动机》……
《雨花》杂志副主编育邦与赵刚相识多年,根据他的阅读体验,赵刚小说中的文学逻辑常常与日常生活逻辑相悖,他并不追求小说逻辑的自洽,而这也是他超越庸常小说写作的高明之处,“赵刚有意抵制日常生活,带给读者开放式的阅读体验,为读者留下了丰富的想象意蕴。”
如小说《卖鬼记》中,“鬼”成了一种可以在市场上进行交易的物品、人类也可以与“鬼”进行正常的沟通与交流,小说围绕着男孩卖“女鬼”的过程展开了叙述。常见的交易行为和不常见的交易物品,本身就带有戏剧性和旁逸斜出之感。在小说的结尾,作者又宕开一笔,叙写了男孩长大后对一位女老师一见钟情,“女鬼”去了哪里?女老师与“女鬼”之间又有什么联系?
赵刚热衷于在虚构中建立一个新的文本秩序和自洽的小说世界,因为在他看来,文学旨在创造世界,而不是反映世界。“我用虚构的方式创造了一个世界。这个世界相对于现实的世界是我内心的仰仗,也是我爱上小说的一个因素。我的一部分是生活在小说之中的,我给自己虚构了一个世界,以此对抗现实。”
某种程度上来说,小说成为赵刚用来抵御现实生活残酷与失意的一种武器,“我在现实当中其实是很没有自信也很没有能力的一个人。但我拥有了虚构的世界依靠,我才可以有勇气面对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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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小说,其实最初源于阅读激发的创作欲望。
1965年,赵刚出生于南京。三四岁时,他随家人下放到苏北农村,在那个没什么娱乐项目的年代,读小说成了赵刚最大的爱好。读得多了,自然也就有了动笔写作的欲望。回到南京后,赵刚无意间看到了南京文学创作讲习所的招生公告,他便报了名。
除了基础的写作课程,赵刚在讲习所最大的收获是接触了一批当时比较著名的作家,“高晓声、陆文夫、张贤亮……还有很多从全国各地路过南京的作家都会来上课。”正是在讲习所学习期间,赵刚发表了自己的第一篇小说,这一年,他17岁,“我记得拿的第一笔稿费好像是六块二还是七块二,当时还挺激动的。”
如果说,在讲习所的学习经历将赵刚引入了小说写作的大门,那么,他在浙江的一次“桃花源记”式的奇遇则很大程度影响了赵刚日后的小说观和写作道路。20岁那年,赵刚独自到浙江旅游,在雁荡山附近,他兜兜转转迷了路,走进了一个小山村。在这里,他遇到一位不知名的作家。
“那个作家当时40多岁,是一个报社的老总。在村子里租了一间房子,没事的时候就过来写作。我问他,你比较喜欢哪个中国作家的作品?他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说‘中国有好作家吗?难道是鲁迅?’”这两个问句,让赵刚身体一激灵,“我们当时所受的文学教育,优秀的中国文学作品、作家就是《红楼梦》和鲁迅。但从中国的范围跳出来,审视世界文学对好小说的定义,不是以《红楼梦》也不是以鲁迅为标准的。他们有一套完整的体系,而且制定这个体系标准的是西方作家。”
上个世纪80年代,外国文学作品大量引入中国,中国文坛在向西方小说的学习中开始了对现代小说的探索。与这位不知名作家的谈话也刺激着赵刚在中西方文学的比较中思考什么是好的小说的标准,并逐渐摸索形成了自己的小说观。在他看来,好的小说应该“具有创造力和创新精神、较高的难度系数、对小说本身有所贡献”,基于这样的标准,这些年来,赵刚一直在从事着中国新小说的探索与创作。
△ 赵刚 写作者、电影导演,主要从事中国新小说、艺术电影的探索与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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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出于对中国当时小说水平和成绩及其局面的不满,同时希望为有小说野心的写作者提供一条发声和发生的途径,赵刚与几位朋友共同创办了新小说网站,这是中国最早创办的一批文学网站之一。赵刚承担了主要的编辑、选稿工作。他的标准就是,“作品一定要有自己独特的小说理念和追求。”而他也确实结识了很多优秀的写作者。
“在接触到这一批作家之初,我就被他们创作的整体水准吓坏了。这一批作家年轻、热烈、不拘一格、具有一种陌生且年轻的活力。他们的作品与中国此前所有阶段呈现的作品的品质都不一样。当时我说过一句话,这一批新小说作家中的每一个人以及作品都品质独特,假以时日都是独当一面的主儿。”
赵刚说,现在回头再看,他们的文学成就早已超出了他当时的预期,有一些已经是中国文坛的中坚力量。他们的作品现在随处可见,有的人已经是各地的作协主席、副主席,成为杂志主编、副主编的也不少。即便事务性工作繁忙,这一批作家依然保持着旺盛创作力,有一些佼佼者已经成功问鼎中国最高文学奖。“现在再提他们名字我有掠美之嫌,也有借他们的盛名掩饰我自卑的刻意。所以还是不提为好。能与这一批优秀的写作者同行一段路程是我的幸运。”
伴随着新小说网站的作者逐渐主流和各种商业化网络文学网站的兴起,到了2015年左右,赵刚彻底关闭了新小说网站。赵刚亲历并见证了从千禧年初网络间充斥着文学风潮,到“榕树下”等各种文学网站关闭的过程,关于文学以及文学氛围在中国社会的变迁,他还有更多切身体会。
“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是一个非常好的文学时代,是一个稍微写了一点东西都有可能进入体制或者为自己谋取很好的社会位置的时代。只不过那时候我的兴趣不在于此,我的目标一直都是写与众不同的小说,仅此而已。”
尽管文学旗帜飘扬的年代已经过去,但赵刚坦陈,现在不同文学派系之间的包容性更大,“在当时那一代人的文学思维方式下,你与他们有不同意见,他们就会与你为敌。现在不一样,即使互相看不起,但依然能包容对方。这一点,只有在现在这个年代才能实现。”
■对话
好的艺术作品
可以相互融合
读品:谈谈你所理解的“中国新小说”。
赵刚:“中国新小说”是要借鉴法国人的创新精神,呼唤并导引出一种独立的小说意识。在此之前有一些同行,包括一些诗人、小说家或者评论家都认为中国新小说是法国新小说的殖民性写作,他们的认识其实很片面。在我们的“新小说网站”,当时有一篇纲领性的文章。在这篇文章里面,我们说到了几个问题,一是法国新小说并不是世界文学发展的最后的尽头。另外,我也不是法国文学的片面追随者。一个小说家的良知,也不可能让我以一种翻译的心态去写小说。所以从以上几点,就可以回答那批人的质疑,中国新小说其实跟法国新小说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读品:能否谈谈你在文学上受到的影响?至少给出一些你钦佩的作家的名字。
赵刚: 我写作的40多年来,一直都订阅《世界文学》杂志。世界文学的发展,我基本上都了解。出现了什么新的作家,新的作家写了什么作品,大致是什么风格,世界文学达到了什么样的高度,我大致能够了解到。然后,你才能找准自己的位置和坐标。托马斯·品钦和布劳提根是对我影响很大的两位作家,他们俩的作品非常与众不同。
读品: 作为导演和作家,你觉得小说创作和电影创作是如何相互影响的?
赵刚:它们是相互融合的。我觉得好的艺术作品里都有其他艺术可以融合、吸收的一些东西。这种融合可以丰富作品本身的厚度和价值。
读品:每天的生活是怎么安排的,有固定的写作时间吗?接下来有什么创作计划?
赵刚:工作时间倒是不定,但我一天基本上要满足1000字的创作量。只要坐下来了,我就要完成这个字数的工作量。小说和电影方面,刚刚写完一个小说《电影处女作》,讲述了我拍第一部电影的一些经历。接下来我要要拍一个90分钟的电影,大概是关于“南大碎尸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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