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6日下午,浙江文学馆内,来自八所学校的大中小学生们齐聚一堂,期待着与茅奖作家的交流——“青春与文学的约会”。此次“青春与文学相约——跟着茅奖作家同游浙江文学馆”活动,是本届茅盾文学周的首发活动。著名作家毕飞宇、徐贵祥来到浙江文学馆,与学生们一起分享关于文学的故事,交流对文学的见解。
△ 毕飞宇(左)和徐贵祥(右)
在活动开始前,第八届茅盾文学奖得主毕飞宇向大家展示了他当天的特别装扮:“我穿的是我儿子高中时的外套。”他微笑着说,当天这样面对学生,他觉得特别有意义。第六届茅盾文学奖得主徐贵祥在一旁打趣:“毕飞宇身上穿着青春的气息,心里装着文学的热情,自己就把青春与文学‘约’起来了。”
置身于新开放的浙江文学馆,毕飞宇感叹这个场馆“既独立又开放”,并表示它与年轻人非常贴近,“无论是博物馆还是文学馆,尽管它们具有很强的专业性,但它们所呈现的仍然是生活的一部分,是一种高质量、可以被视为典范的生活。当一个年轻人在他精力最旺盛的时候,能够亲眼看到当地的文学馆或博物馆,从中感受到历史的痕迹和生活的厚重,是非常幸运的。”
在活动开始前,作家们还参观了浙江文学馆的特展。站在茅盾手稿前,徐贵祥流露出深深的感慨:“我带着寻根拜祖的心情来到这里。18年前,我第一次来到浙江、第一次到乌镇,就是为了领取茅盾文学奖。”他分享了一个始于40年前的故事。在40年前的一个军队院校、在山沟里的一个图书馆里,他既做着将军梦,又做着文学梦。在图书馆的一排排书籍中,有很多文学名家的作品,在其中,徐贵祥找到了一本茅盾的书,觉得非常适合自己。这本书教会了他如何设计人物、建立结构、组织语言、体验生活、放大细节、延伸思路、捕捉灵感。从中他受益良多。“这本书陪伴了我40年,”徐贵祥说,“上一次来这里领取茅奖后,我把这本书放回书柜里,并向它鞠了一躬。”
活动现场,学生们和两位作家进行了精彩的交流。
好的作家应该把人当人
在塑造小说人物时,如何避免脸谱化,如何走进人物的内心?
徐贵祥表示,他在写作中会尽量站在人的立场上去体验角色所面临的环境和情感变化,“在战场上,我们战士的理想是当个英雄,但是面临挑战、面临死亡,一个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是一种什么心情,是恐惧还是什么。”他认为,一个好的作家应该把人当作人,既不拔高他,也不贬低他,要有这样的一个思想基础。他强调,作为创作者,要真实地展现人物内心的恐惧和挣扎,才能让角色更加立体,避免脸谱化。
毕飞宇认为,表达人物的内心活动,这是一个作家的基本功。“一个热爱文学、热爱小说的人,在长期以来的阅读过程中,他就会把握作品的内部世界,和里面的人物发生共情。当这个能力伴随着你的阅读,一点一点建立起来之后,你就会把这个能力挪到创作里面去。因为文学有传承,我们也是读者,我们是这样学的,我们是这样感受的,我们是这样推断的,我们就是这样写作的。”
两位作家还就灵感来源和创作动力进行了探讨。如何持续保持创作激情?徐贵祥认为:“只要你的作品能让你自己激动得一塌糊涂、感动得热泪盈眶,好得让你夜不能寐,你的创作激情自然就来了。”刚开始写作的时候,达到这样一个目标不太容易,徐贵祥建议读者们多读好的作品,“看看书里的人物是怎么设计的、人物关系是怎么建立的、故事是怎么讲的、语言是怎么锤炼的。这样练久了,越写越让你自己激动,越激动越有兴趣,越有兴趣越有动力,小说就这样写下去了。”
在毕飞宇看来,灵感来源于对外部世界的感知和内心的判断。“只要你看,只要你听,只要你对外部的世界永远产生好奇,你的内心就会有东西。等你到了30岁、40岁的时候,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来到你的面前:我看过那么多的人,我遇到那么多的人,我是谁呀?这个问题又会到你的内心去。所以问题永远有,你永远伴随着自己内心的感受、判断和追问,一天一天地长大。只要你热爱生活,这个过程就不会停下来,只要这个过程不停下来,你手里的笔就不会停下来。”
眼睛不能离开大地
《哺乳期的女人》是毕飞宇1995年的作品,距今快30年了,其中鲜活的乡村书写令读者们印象深刻,这样的书写是如何产生的?对谈现场,毕飞宇分享了《哺乳期的女人》的“幕后故事”。1994年8月,毕飞宇前往浙江斗门镇,到达之后,他发现镇上没遇到一个中年人或青年人,所有的中年人和体力好的人都出去打工了,只剩下老人和孩子留在村子里,亲眼目睹的景象给毕飞宇留下了深刻的触动。
回到酒店后,毕飞宇根据他当时的观察和感受写下了短篇小说《哺乳期的女人》,小说描绘了改革开放后在乡镇中可能出现的空村化和空镇化现象。“当你的眼睛不离开大地的时候,当你只能看见老人和孩子的时候,你要紧接着问自己一个问题:这个镇里面的年轻人、壮年人哪去了?他们为什么要出去?他们出去以后,可能会带回来什么?如果带不回来什么,老人和孩子将怎么办?这些问题出现之后,小说家自然会知道如何去写。”
对于毕飞宇来说,小说中的“故乡”和“童年”元素又有怎样的意义?“一个待在故乡的人表达故乡的机会,一定少于待在外地的人。这就带来另外一个小说表达的特殊方法,叫童年视角。”毕飞宇认为,通常对故乡比较着迷的作家,对乡土文明、对传统文化更感兴趣,这样类型的作家更多是从社会意义上去考察生活。当童年和故乡捆在一起的时候,作家着重于表达的不是社会问题,而是身体和乡野的问题,或者说身体与大自然的问题。这样的作家通常带着一股童心,很有诗意,通常选用童年的视角去总结
未来的人生,总结工业时代、商业时代的人生。
好的作家作品也离不开读者,围绕毕飞宇在《小说课》中提出的“专业读者”的概念,毕飞宇和现场读者展开了进一步探讨。在毕飞宇看来,专业读者就是更符合文学研究、文学理论、文学批评的一套话语体系。这丝毫不意味着,专业读者在阅读文学作品的过程当中拥有更加丰沛的审美能力,或者更加准确的见解,它仅仅是社会分工不同而已。“比如说在座的将来,有的学生成为工程师、成为医生、成为老板、成为官员,他们在热爱文学,他们在读小说。他们对文学的热爱,和我们研究文学这个专业的人的爱是同等的、一模一样的,这里面没有一点点高下之分。”
现代快报+记者 陈曦 张垚仟 姜斯佳
(浙江文学馆供图)
(校对 许元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