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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锐见】政治献金:美国的选举没有最贵只有更贵

“我曾在餐馆做调酒师,我给认识的人打电话,可能一天连两笔钱都筹不到。所以我得找很多人,才有可能凑到足够的钱。”回想竞选时的“艰辛历程”,美国国会众议员科尔特斯这样说。

钱——美国竞选的必需“燃料”。场地、会场布置、从天而降的气球……无时无处不在烧钱。“竞选国会议员可能要花数百万美元。所以如果你想得到支持,一个经常被问到的问题是:‘你能筹到多少钱?’”哈佛大学法学院教授劳伦斯·莱西格说。



美国中期选举11月8日拉开帷幕,目前投票结果正陆续出炉。在联邦竞选委员会网站上,两党在竞选资金上的角逐和选举一样激烈。截至8日,民主党筹集到约17.4亿美元,共和党筹集到15.8亿美元。在众议院候选人的筹款排名中,共和党人、现任众议院少数党领袖凯文·麦卡锡独占鳌头——筹到了2640万美元,他还拿来帮党内同僚一起竞选。如果共和党赢得众议院,麦卡锡将成为众议院议长。



联邦竞选委员会网站上,众议院候选人筹资排名中,麦卡锡名列第一

面对共和党的摩拳擦掌,民主党人承认,麦卡锡的筹款能力是他在党内发挥“如此大影响力”的重要原因。据美国无党派广告追踪机构“广告影响力”估算,此次中期选举可能会烧掉167亿美元,甚至超过上一届总统选举,成为有史以来最贵的一次。

为什么美国的选举越来越贵?除了为争夺两院席位、赌注越下越高,美国的法律体系也变相为钱开道。比如,只要不把钱直接捐给候选人,而是暗戳戳地用来搞各种外围活动(如广告),就可以上不封顶。2010年,美国最高法院在“联合公民诉联邦选举委员会案”裁决中,取消了对公司和外部利益团体的捐款限制。

此后,五花八门的“独立团体”纷纷冒了出来。据美国政治研究公司“公开的秘密”统计,在最高法院作出裁决后的10年中,这些独立团体贡献了45亿美元的选举相关支出,是此前20年总和的6倍。

金主们往往十分低调,甚至通过匿名或空壳公司捐赠。这些钱来源不透明、用途不公开、额度不受限制,实质上成了“黑钱”。目前美国中期选举记录在册的筹款金额与预测有着较大差距,正是由于金主大部队的“不显山不露水”。



“金主会把钱捐给一个不透明的非营利性组织,给这个组织起一个听上去很无辜的名字,比如‘美国人健康变革组织’,然后花一百万美元去拍广告支持候选人。”科尔特斯说。

“金钱是政治的母乳。”据美国基层反腐网站“代表我们”的数据,美国每个联邦参议员在任期内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筹款,平均每天需要筹4.5万美元。



今年8月,一笔16.5亿美元巨额献金的曝光,在美国政界引起轰动。

据《纽约时报》披露,一位不知名的电子制造业大亨巴里·赛德在过去两年以股票捐赠的形式,向美国保守派政治活动人士莱昂纳多·利奥领导的右翼团体“大理石自由信托基金”捐赠了16.5亿美元。这是美国有史以来已知的最大一笔“黑金”,是“里程碑式”捐赠。



《纽约时报》文章标题截图

意味深长的是,巴里·赛德不是直接转账,而是搞了一系列不同寻常的操作。他先是把自己公司的全部股份捐给了“大理石自由信托基金”,然后把公司卖给了一家爱尔兰企业。弯弯绕绕之后,“大理石自由信托基金”获得了此次出售的所有收益——16.5亿美元,赛德和相关机构则得以避税近4亿美元。

拿到巨额献金的利奥,经营着一个庞大的右翼组织黑金网络,还曾为前总统特朗普在最高法院的任命上出谋划策,是真正的“幕后大佬”。华盛顿公民责任与道德组织研究主任罗伯特·马奎尔说,这笔捐款令人“瞠目结舌”,它巩固了利奥在保守派的“绝对重量级地位”。



“公开的秘密”网站上登记了个人捐助者的排名。民主党金主乔治·索罗斯高居榜首,捐赠了约1.3亿美元。排在第二位的是共和党金主、实业大亨理查德·乌伊莱因,他捐赠了约8071万美元。

此外,还有一些人们熟知的名字:民主党背后的迈克尔·布隆伯格、共和党背后的谢尔顿·阿德尔森......网站显示,他们的站队往往“非此即彼”,泾渭分明。复旦大学国际政治系教授沈逸认为,他们的目的就是选一个立场相符、利益一致的代言人上台。例如,金融资本更趋向于开放、国际化,一定程度上与民主党的施政策略相符;实业资本更多面临来自新技术的冲击和挑战,倾向于保守,也往往更青睐于共和党。

当然,还有一些人选择两边下注、左右逢源。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研究员刁大明认为:“资本越大、涉及领域越多,越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金主们的势力有多大?以共和党背后的查尔斯·科赫和大卫·科赫兄弟为例。他们经营的科氏工业是美国第二大非上市企业。多年来,二人主张减少征税,在环保方面减少监督。在争议颇多的环保、税收和能源政策背后,都有他们的影子。他们还资助相关的组织和智库,建立起触手颇多的意识形态机器,被称为“科赫章鱼”。



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

在重要法案的制定上,美国政客们显然更易倾听捐助者的意见。例如,针对奥巴马2010年3月23日签署的《平价医疗法案》,一位研究者通过一款跟踪程序发现,那些为法案起草者举办过筹款活动的人,建议得到采纳的几率比其他人高两倍多。麻省理工学院政治评论家诺姆·乔姆斯基认为,美国人对政策制定的影响力与他们的财富水平正相关,约70%的人几乎没有任何影响力,“相当于被剥夺了政治权利。”

“拿着扩音喇叭的人和窃窃私语的人难以平等。”美国前蒙大拿州州长史蒂夫·布洛克说。

另外,有的金主把真金白银砸入了一场选举,说不定还能捞一个职位坐坐,这种现象被称为“合理分肥”。在美国,“政党分肥制”由来已久,背后是钱主政治和“投挑报李”式的利益瓜分。据报道,在特朗普政府内,就有40多名官员和科赫兄弟有关。他们要么是科赫兄弟的前员工,要么接受过科赫兄弟的资助。

事实证明,金钱正从源头上向美国社会灌输无处不在的影响力——立法上,资助国会议员当选;政治上,资助总统竞选;司法上,影响一些法官的任命。金钱就像“紧箍咒”一样,紧紧箍在美国的运转体系上。



7月14日,在美国得克萨斯州奥斯汀市,52辆校车组成的长枪形车队绵延1.6公里,驶向共和党参议员特德·克鲁兹的家。这是对枪支暴力受害者的祭奠,也是对美国控枪不力的呐喊。

据报道,克鲁兹从美国全国步枪协会得到了70多万美元的资助,被认为是拥抢团体的代言人。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称,超半数的国会议员得到过美国全国步枪协会及下属机构的资助,或从它们的广告中受益。这些机构利用强大的资金和游说能力,阻止了自1994年以来几乎所有重大涉枪立法的推进。

抗议组织者曼努埃尔·奥利弗在枪击案中失去了儿子。他把儿子的球衣放在第一辆校车上,“应该把孩子们放在金钱之前,是时候了。”刁大明认为,美国政党和背后的利益群体相互勾连,“既是裁判员,又是守门员”,很难拿出真正有效的措施,也很难进行自我革命和“割肉”。



在美国民众的眼里,“民有、民治、民享”早已化为泡影,取而代之的是阳光下的“合法贿赂”。在金钱操控下,美式民主的“皇帝新衣”被剥去,选举成了富人的游戏。美国前总统卡特慨叹,“民主已死,取而代之的是寡头政治”。10月底公布的一项民调发现,近八成美国人认为国家已经失控。

美国的民主运行不只让自己人失望,也让全球感到担忧。2022年德国马歇尔基金会跨大西洋趋势调查显示,超过一半的人认为美国民主正处于危险或有点糟糕的状态。

沈逸认为,美国选举的一个核心悖论是绝大多数选民手里有票,却受到少数资本家的摆布。选举游戏就是资本利益的代表设法说服选民投票给特定的资本。在这个过程中,选民成了“群众演员”,在选举中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分析人士认为,从本质上讲,美国建国之初的制度设计就出自富有的精英阶层之手。他们把持政治、经济、军事等方面的统治地位,行使各种特权,力图把普通民众排除在外,当然不可能实现“多数人的民主”。

在沈逸看来,当今美国政治极化,民主、共和两党已经成为纯粹的投机和选举机器,连资本所需的基本治理能力也急剧下降。这在一定程度上引发了资本的焦虑,促使资本越来越多地走向前台,进行政治干预。这是“美式资本主义上层建筑的真实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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