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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怡芬《离觞》:写乱世女性的命运,也写浙江一段重要的历史记忆

现代快报讯(记者 陈曦)浙江作家杨怡芬历时十年写就的首部长篇小说《离觞》由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出版。《离觞》故事的地点落在舟山,时间则是1949-1950年,彼时舟山地区的军民们看到国民党军队逐渐溃败,处在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庞大动荡感中。作者开篇即将几位女主角“和盘托出”,这些女性年龄、身份、性格都不同,但无一例外地在艰难处境中小心经营自己的人生。


△《离觞》,杨怡芬著,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21年6月


作者杨怡芬是土生土长的浙江舟山人,供职于税务系统,中国作家协会会员,2010年度浙江省青年文学之星,鲁迅文学院第十三届高研班学员;2002年开始写作,已在《人民文学》《十月》《花城》等期刊发表小说一百余万字,出版中短篇小说集《披肩》、中篇小说集《追鱼》、长篇小说《离觞》。

近日,杨怡芬从海岛舟山来到杭州,就新作《离觞》和杭州师范大学人文学院院长洪治纲、作家萧耳进行了交流。杨怡芬觉得:身居乱世之中,人们依然可以重新定义“活法”,只要自己愿意,每个人都可以将命运洗牌,成为自己命运的“王者”。


△读书会现场,左起依次为洪治纲、杨怡芬、萧耳


正面书写浙江地区一段重要的历史记忆

《离觞》以国民党败退舟山这一历史节点作为小说的时空背景,这在以往的文学书写中并不多见。小说处理史料的方式令洪治纲颇为赞叹。

“回顾1990年代以来作家处理历史的方式,大都不从正面去写历史,比如说王安忆的《长恨歌》,让王琦瑶这么一个女子历经如此波澜壮阔的时代;再如余华的《活着》,从福贵淮海战役中被国民党抓了壮丁,一直写到了改革开放,也是通过个人命运去写历史。”洪治纲说,包括金宇澄的《繁花》,甚至是《白鹿原》这样的大历史作品,但凡写到历史,无论短和长,其实都在写日常,让历史隐到幕后,你必须要通过人物的日常生活去解读。


△洪治纲


“《离觞》的时间跨度虽然只有一年,从1949年的清明节写到1950年的清明节。但这一年,中国确实处于一个极其复杂动荡的时期。1949年5月,解放军大军南下,解放的号角已经吹响了,而舟山作为一个远离大陆的离岛,情况又更为复杂。”洪治纲觉得,从目前有限的史料来看,这段历史并不好把握。但《离觞》的特殊性,决定了作家又不得不正面去写这段历史,“因为小说中的这些人物处在这么一个特殊的历史环境中,如果不去写这段历史,氛围就出不来,就没有一个活动的空间,这也是这部小说的难度所在。”

但他整个读下来,可以看出作家对历史的处理能力还是比较强的,“一般来说,小说写在后面差不多就松松垮垮的,但这个小说,越到后面越精彩。特别是最后国民党大溃败,各色人等通过各种方式仓皇撤离的时候,还是非常精彩的。”

“大风吹过,所有的小草都会摇曳。历史的大浪面前,每一个渺小的个人都会摇曳,都以自己的方式见证历史、承担历史、记录历史。《离觞》虽是写乱世中女性的命运,其实也是写了浙江特殊时期非常重要的一段历史记忆,写出了把酒别离的一种惆怅,一种无奈,甚至可以说是几分悲壮。”洪治纲说。

杨怡芬表示,史料确实是个巨大的坑,以至于她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那些准备工作。“虽然,我所写的不过是发生在舟山群岛上的故事,但我得知道当时国内乃至世界的时局如何,我的主次人物们,他们也都有自己的前传,我得明白他们的所思所想。社会史和个人史交织,有一段时间,我被他们压住了,动弹不得。况且,怎么写,更是个大问题。”但好在,她最后挺了过来。

打开了一个1949年的栩栩如生的舟山岛

萧耳觉得,小说特别触动她的,是对于日常生活的描幕到了严丝合缝的地步。“这是一个年代戏,其实我以前也被几家文学期刊约稿,因为他们知道我的家族故事,约我写非虚构,但我真的不会写,因为我听到的只是故事,我抓不住那时候人们生活的细节,觉得那是一个非常隔的东西,包括《离觞》里面讲到的空军撤退,我家里就有亲人亲身经历过。从抗战到解放战争到大撤退到溃败去台湾,整个过程我从小不知道听家人讲了多少遍,但是我始终抓不住,觉得太难写了。但《离觞》准确抓到了1949年里所有的这些,比如说人、街道、布料、细节、甚至耳环,书里写了大量的细节,特别触动我。”


△萧耳


洪治纲亦认为小说的“日常性”是一个看似简单却不易做到的方面,作家做没做功课,从细节就可以看得出来。“比如当时为了确保国民党军队能成功逃离,从长江口到舟山这一带全封锁了,但是这个公司的船并不是不靠岸的,那么哪里靠岸、怎么靠岸、如何供给,这些都需要做功课。她写的老韩我觉得太牛了,他要在紧急关头,把船上的供给通过各种手段搞到,看起来不重要,却把小说日常的质感铺垫得很结实,让你感觉到那个时代的氛围。优秀的作家应该是福尔摩斯——发现蛛丝马迹,把它放大成饶有意味的细节,甚至是决定情节发展的东西,给我们留下深刻记忆的东西。”

杨怡芬透露,为了更加了解舟山的民俗,她在舟山民俗协会混了三年,从普通会员一直混到理事,跟着他们做田野调查,“比如说祖宗羹饭怎么做,我心里都很有数”。为了熟悉当时的生活,她翻过很多老照片,还有过去的《随笔》《万象》杂志,也看了大量人物传记,比如蒋碧薇写她怎么从上海到的台湾,“书里写对台湾女人的穿着意见,就是我照抄的蒋碧薇的”。

杨怡芬之前做过一段整理老档案的工作,也为她写《离觞》提供了丰富的细节,“男男女女看了很多,所以很多生活细节,包括学校怎么对他们进行教育,还有最后快败走的时候,有个‘5人连坐’,就是同学们四五个人在一起,要互相监督,如果有一个人出问题了,那么五个人同罪。我曾觉得那个时候兵荒马乱的,纪律很宽松才对,但其实很紧。我碰到的这些细节,都是历史资料之外的,很宝贵,我就当时心里默默记下了一些,然后慢慢的就有一个故事在成型。”

大时代洪流中,小女人也有自己的选择

此次对谈的主题为“大时代洪流中,女性的独立和哀愁”。《离觞》塑造了李丽云、潘绮珍、秦怡莲、宋安华等追求独立的女性群像。其中很值得注意的一点是女性主体和女性意识,但是每个人也有各自独特的人生轨迹。很多读者疑惑的是,为何那个总是着男装、有一些觉醒意识的富家小姐宋安华委身于宋以文,感觉是“娜拉出走以后”又走了古代中国一夫多妻的老路。

杨怡芬认为,作家最基本的一点是要将小说写到能逻辑自洽。“宋安华是个有经济基础撑腰的富家女子,她骄傲到只认自己内心的感觉。但对世俗的看法,她不在乎,她是任性的,她所拥有的,是她的社会基础给她的。但只要她的金钥匙还含在嘴里,她就可以这样做,她在小说中并没有接受姨太太的身份。对于社会规则,宋安华是俯视的。”


△杨怡芬


杨怡芬说,就像人们质疑《围城》里的女性,留洋读了博士回来还是想找有钱有才华的老公,这是不是白启蒙了?但是反过来看,也是因为这些女性都有任性、有挑挑拣拣的资本。从草根女性的角度去看,她们的温饱是不成问题的,至少有一份职业,可以不依靠嫁人去谋求自己的温饱。

至于宋以文的妻子秦怡莲,杨怡芬认为,“她所拥有的,都是她自己争取来的。她起初是依附于家庭的,直到她自己独立去开个米店,她开始了半独立之路。等她确定能靠自己,她才敢带着女儿走,主动拆了这个她为之奋斗的完整的家,这也是壮举。”

在洪治纲看来,小说写人物,必须回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如何处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而不是割裂地去写男性,或是女性。“如何从男男女女的爱恨情仇当中,去体会人生的况味,去体现作家对这种人性复杂性的把握,很多东西才能打开。比如说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爱和真都非常分明,那是古代传奇小说的方法,但现在,小说家一定不是这么简单地去处理了。现代小说的人物关系都呈网络状,跟谁的关系也不是特别纠结,也不是特别松散,回到《离觞》来说,李丽云早期跟郑景润,性格控制还是非常好的,后面跟军官刘宗瑞电光火石那种感情,确实有点倾城之恋的感觉,蛮惊心动魄的。秦怡莲发现了丈夫和宋安华之间的关系之后,却不说破,写得还是蛮有力度的。”

“我没有感觉到这个小说是要彰显女性独立的问题。但现在这个独立标题打起来,我觉得好像确实也有那么回事。有人说,宋安华的美是在于任性,秦怡莲的美在于坚韧柔韧,想想也确实是这样,并不是要把女性写成一个‘受难者’,但是女性的坚韧、男性的责任,这两个东西如果把它写透,还是蛮重要的,也符合我们中国人的审美精神。”洪治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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