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正是挖冬笋的季节，挖完冬笋后，再给毛竹林施肥……”初冬时节，毛竹林依然青翠挺拔，福建省三明市永安市洪田镇湍石村村民吴汝声手握山锄，熟练地刨土、挖笋。集体林权改革后，靠着家里100多亩的毛竹林，吴汝声买了车、盖了房，爱美的妻子每天化个妆，晚上开车约同村小姐妹去跳舞。这是三明市一户普通竹农家的日常，也是林改后既要“绿”又要“富”的典型画面。

△吴汝声

△永安市洪田镇洪田村

22年前，被誉为“中国林改小岗村”的永安市洪田镇洪田村，掀起了一场“均山、均利、均权”的集体林权改革，实现了“林业兴生态美”“不砍树也致富”。这些年，森林资源丰富、享有“绿都”美誉的三明，从未在林改道路上止步，他们不断深化推动林改，探索“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有效实现途径，帮林农守护好家门口的这片林子。

“逼”出来的林改：既要绿，又要富

“今晚不讨论出个名堂，谁也别回家！”这是洪田村老支书邓文山在1998年9月28日晚上召开的村两委会上撂下的一句话，到底村集体的林子怎么办，要不要分山到户，他们已经讨论了两天两夜。最终，超80% 的村民赞成分山，洪田村冒着风险完成了这一壮举。

△永安林改陈列馆

如今，老支书这句掷地有声的话，以及他们当晚围坐在会议室讨论的场景，被做成一组群像雕塑，成为永安林改陈列馆中的一景。雕塑后“山定权，树定根，人定心”这9个字，成为对集体林权制度改革最精准的表述。

△永安林改陈列馆中的群像雕塑

谈及20多年前的那次冒险，66岁的邓文山还是很感慨。“林改真是被逼出来的。”邓文山告诉现代快报记者，当年火烧山、乱砍乱伐没人管。“村民说，你们要是不管住，就把祖上留给我们的林子败光了。”

在没有现成政策法规、没有红头文件的情况下，洪田村悄悄启动了林改。到1998年11月，全村率先完成了商品用材林“分山到户”，同时生态公益林管护责任也落实到户。“乱砍乱伐全部控制住了，农民砍后再种，育林护林积极性更好了。”邓文山说，洪田林改五年后，分到村民们手里的首批杉木成材，砍伐后村民人均拿到3万到5万元，家家盖了新房。

△洪田村的别墅

一排排红白相间的漂亮小别墅，就藏在这绿水青山之间。洪田村村民官孟胜家就在这里，林改前，他曾因上山偷伐木材被罚过1000元。林改后，他用从林子中赚到的“第一桶金”，和村民合伙建起了别墅楼。“我们这栋共四套房子，每家有一套140多平方米的三室两厅，外加楼下一间门面房。”他说，现在每年家里靠林子收入十几万元，日子过得轻松多了。

让林子活起来，看得见的青山直接“变现”

从洪田村开始的林改，很快上升到更高层面。2003年，福建省全面启动集体林权制度改革，三明在全省率先完成明晰产权、发放林权证的主体改革任务。

“经过上一轮‘分山到户’后，确实激发了林农积极性，但分散经营导致林业效益没法发挥到最大。” 三明市林业局局长刘小彦说：“我们算过一笔账的，林农自己经营的话，1亩树林可出木材6立方米，而林场规模化经营的可以达到13立方米。”此外，现有林权不动产登记制度，对林权流转造成障碍。

△沙县农业产权交易中心

怎样让林权流转起来呢？林票制应运而生。刘小彦给记者展示了一张绿色的“百元林票”，正面是“三明林票”字样，背面是实名登记内容，备注了山场亩数、林木等基本情况。

沙县高桥镇上里村是三明林票制首批先行试点村，他们拿出了391亩林地，与沙县官庄国有林场实行合作造林，每亩投资1500元，双方按合作造林投资额制发林票。上里村党支部书记卢任铨介绍，村里共发行林票1500股30万元，每户林农拿到三五百元的林票，林票能转让变现，也能贷款融资等，国有林场还承诺按年单利3%对林票兜底。

△沙县农业产权交易中心

“国有林场有技术、资金、人才和管理优势，这样的合作是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村民们有钱赚，还都放心。”卢任铨说，沙县与三明其他县市不同，林业资源丰富，但很多人外出开店做沙县小吃的生意，通过林票制，林农效益得到保障，村财收入有稳定来源，国有林场还扩大了经营规模，真正实现了三方共赢。

△林下产品

林下经济的发展，让林农“不砍树就能致富”。永安市黄泥家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沈绍榕介绍，林改后，当地积极引导农户在林下种植金线莲，生长周期6到8个月，每亩收入能达到两三万元。“林地利用率提高了，我们想要的绿色生态有了，农户不砍树也能致富了。”他说。

△林下产品

近年来，三明还探索把金融的活水引林业，首创了林权按揭贷款、“福林贷”等金融产品，成为全省绿色金融改革试验区。同时，从林地养护，到林下作物种植，再到林产品深加工，三明拓展培育林业文化、林区旅游、林品电商等外延产业，积极引进和培育一批林业产业龙头企业，家门口的林子改出“金蛋蛋”。

探索“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实现途径

血液里流淌着改革的基因，三明的林业改革之路不会停止脚步。

林改下一步要怎么走？刘小彦表示，三明正在探索的就是森林价值的转化机制，要推动林业资源转换为资产、转化为资金、转变为资本。“总书记说‘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我们现在就是探索‘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实现途径。”

“林深水美人长寿”“中国绿都 最氧三明”都是三明的靓丽名片。近年来，像大田桃源睡眠小镇、明溪旦上森林康养基地、清流天芳悦潭森林康养基地等，都是三明因地制宜打造的多层次、多种类的森林康养特色品牌。

林改继续往深处走，就要探索引入民营企业和社会资本。“企业灵活的经营机制、农民的林地、社会资本的资金、国有林场的技术，这四个要素完全进行市场化配置，这就是今后林改的重点方向。” 刘小彦说。

现代快报+/ZAKER南京记者 张瑜 常毅/文  赵杰 刘畅/摄